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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

东华院并不算大,但胜在五脏俱全,院中刚好有四个石凳围于一圆石桌旁,冰风施施然坐于其上。夜色更深了,石桌旁的一棵树上,枝叶虽已随着季节开始枯黄,但在月亮的光华中却显得蓬勃充满了生命力。

皓月当空,本是思念家乡怀念友人的良辰,在冰风心里却似展开了一场生死之争。没有人能看出他其实身受重伤,更没有人知道他身中的火毒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他体内原本雄厚的玄冰灵力。如果要全力救治这幼儿,不但幼儿不能痊愈,他的生机也将断绝,若能找到冰心果,兴许他的伤还有一线希望,可是……如果这幼儿出生于雪域冰族,这病不但伤不了他,反而对他还大大有益,可惜了……

冰风一个人独坐于院中石凳上,没有人敢去烦扰他,他们都只站于门外观望、等待,等待哪怕有一丝的奇迹。这场于冰风心内的争斗渐渐止息了,冰风突然想到他必须得考虑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了,他望向遥远的天际,想着,也许这也是天意。如果他回不去,有件东西必须有人要带回去。这个幼儿的体质无疑是最适合的,而且就像冰风没有选择一样,这个幼儿也没有选择。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回到冰风的故乡雪域,只有在那里,幼儿先天凝聚于胸上的寒气才有可能完全化解。冰风明白,没有什么能比活下去更能激发一个人全部的潜能和心力了,所以……想通了这一切,冰风回转身向屋中走来,却发现屋里的人都站在门外齐齐注视着他,看样子恐怕他一坐下他们就在静候着他了。这绝不是寻常的婴儿,不过这对冰风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他径直走入屋里,此时幼儿还兀自昏睡。冰风轻轻解开了幼儿衣襟,脱下了小裤,双手灌满灵力,运用玄冰心诀中的牵引之法把胸口扩散而出的寒气一丝丝移入幼儿小腿以下,如此反复多次,直至天将放明方才停手。略休息了会冰风对福禄道:“刚才我已为这幼儿将寒气牵引至双腿以下,短时间内生命不会有大碍了。”福禄等屋内众人无不一一目睹了治疗的全过程,只见幼儿胸口上发青的地方已大大缩小,那青痕也淡了许多,脸色渐渐开始红润,众人无不喜形于色;只双腿以下青得尤为可怖,但保住性命才是第一位,也就暂时顾不得其它了。福禄听冰风说完话后感激涕零的道:“先生请先回房休息,以后但凡有什么需要尽管差遣福禄,福禄一定万死不辞!”说完行了一大礼,屋内众人也尽相效仿着行了一大礼。冰风劳累了一夜其实身体损耗还在其次,主要灵力消耗过多需要回复,所以对众人如此郑重的大礼虽觉奇怪,却也不多言,对着福禄和众人欠了欠身,径自回屋休息去了。福禄送着冰风直到他屋前方返回,又细细查视了风姿的身体一遍,觉无大碍才吩咐众人各回房先休息,自己却不顾一夜辛劳向王府前院而来。

风云凡与云梦瑶其实天将未明就起床了,到底是母子连心,云梦瑶自从昨夜得知冰风已到了王府,几乎一夜未曾合眼,风云凡自然也就好不到哪去。两人勉强打了个盹,索性早早起了床在正厅中等候。倒不是他们不急,只是冰心果还未曾找到就冒然约对方前来已算失礼,若再惊扰了对方休息引发不满,那时候再求人就难上青天了。故此两人虽起了个大早,也只在厅中喝茶候着。福禄一路小跑着直接进了风云凡云梦瑶所在的正厅,因他知道昨夜王爷既然未接见冰风,今早必起个大早,所以急急的来禀报。一进门福禄看见风云凡和云梦瑶果然都在厅上坐着,先行了一礼后满脸兴奋激动的道:“王爷,王妃,风姿有救了!”风云凡和云梦瑶一听先是一愣,继而风云凡喜不自禁的拉着福禄的手问道:“你说什么?”福禄压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这才把昨晚所发生之事都讲了一遍,两人听完哪还能等,一路小跑着径往东华院而去。

风姿的屋里已换了两个丫鬟在看护,见了风云凡和云梦瑶连忙行了一礼站到了一边。风云凡和云梦瑶此时眼里哪还能容得下其它人,径直往床上来看时风姿尚还未醒,他们忙掀开被子。果见如福禄所说不但发青的地方已只剩胸口那一小块,就连以前很明显的一道青痕也淡了许多。云梦瑶登时就喜得泪如雨下,风云凡也百感交集,两人相拥坐于床上。半晌才想起福禄所言,忙又往风姿小腿去看,只见青得尤为可怖。风云凡看后还自镇定,云梦瑶的眼泪却已一发不可收拾,风云凡见此安慰道:“先保住命才是要紧,只要保住了命,其它的就有时间慢慢治疗。况且冰风既然能保住风姿的命,就绝不可能对一双腿束手无策,这些道理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云梦瑶回道:“我知道,可是看见还是忍不住伤心难过,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儿子得了这种怪病?”说完还是泪如雨下。风云凡叹了口气,也无法,只得静静坐在一旁陪伴着。

冰风醒来时已是下午,其实他本就未睡,只是坐于床上打坐练功,以期补回过量消耗的灵力。如果在以往,就算不打坐练功,消耗的灵力也会慢慢回复。但是现在重伤在身,加上火毒,没有灵力不要说救人,他自身都难保。可是究竟还能挨多长时间,他心里也没有数,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出门来,冰风看见接他入府的军官早已候在了门外。见冰风出来,军官笑着道:“先生终于醒了,王爷吩咐先生醒了先带先生用过晚饭,若先生不累王爷想与先生见一面。”冰风对这样的安排也无异议,就跟着军官先去了用膳的房间。风云凡自早上见过风姿,知道风姿的命总算保住了,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不比云梦瑶的一心只在风姿身上,风云凡此时更想早一点见到冰风,心里好有个底,不过他也知道现在肯定不能打扰,只能自己一个人干着急罢了。听军官遣来的小厮说冰风已经在用膳的房间吃晚饭了,风云凡立马坐不住了,一个人到了正厅中喝茶等待。

冰风步入正厅的第一眼即见一个中年的男子正坐于厅中喝茶。此男子身材虽不高大但身体却极为坚实,绝不似养尊处优之辈;五官谈不上俊俏风流,但胜在棱角分明,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冰风当然知道这就是王爷风云凡,于是先行了一礼。风云凡自冰风踏入厅中就知道这位一定是冰风,因为其衣虽褴褛,却不掩其锋芒;其形虽平凡无奇,却自有一股高人奇士所独有的孤傲,这绝不是什么人可以随意伪装出来的。

搀着冰风来到桌前坐下,风云凡笑道:“荒原就久闻先生大名,今日才得相见,实属幸事,望先生畅所欲言,不吝赐教!”冰风欠了欠身道:“不敢,王爷既如此说,我就直言了,王爷真找到冰心果了?”风云凡端起桌上茶水慢慢小啜了一口才道:“先生既然直言,我也不必隐瞒,不知那冰心果到底为何物?本王发出悬赏通告全国,又遍访名医圣地,均无此果的半点消息。奈何小子病危告急,不得已毁了前约邀先生前来,实属被逼无奈,望先生体谅我救子心切的心情,勿要责怪才好!”冰风对于风云凡的话其实并不意外,只是终究存了那么一丝侥幸。这一年多的奔波下来,冰风心里明白,找到固然更好,没有找到也不会有太大失望。于是回道:“不知王爷爱子患的是何病?”风云凡听冰风没有责怪之意,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但听问爱子何病可知此时冰风还不知道其实被他救治的风姿就是爱子。

说起来,当初风云凡就近把冰风安排进风姿所在的小院,其实就有就近看护的意思,只是没想到有了意外的收获。风云凡也不戳破,道:“自小子刚生下,这病就随身带了来,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为何病。御医只说能保命三年,眼看着就要到了,这才违了前约唤先生来,望先生见谅!”冰风回道:“不知王爷爱子现在何处?我也不敢口下妄言,既然来了就看一看吧!”风云凡这才喜道:“有劳先生了,其实小子就是昨晚先生诊治的那个幼儿。只因怕打扰了先生休息,所以还未曾有机会当面言谢!”说完风云凡向冰风行了一礼。冰风虽未曾料到昨夜所救幼儿即是王爷爱子,但要说一点不怀疑那也是自欺欺人,况且……所以回道:“王爷不必谢我,若那幼儿真是王爷爱子,现在道谢还为时过早!”风云凡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道:“先生此话何意?”冰风回:“王爷爱子现下虽已性命无虞,但病根未除,终不能长久。”风云凡问道:“先生也没有痊愈之策?”冰风回:“有是有,就要看王爷能不能找到冰心果了!”风云凡叹了口气道:“冰心果的事容后再请教先生,只不知小子双腿可还有救?”冰风回:“我有一套推拿按捏之法,可保王爷爱子的双腿与常人无异,但除了行走外切忌不可用力,待找到冰心果后再加以治疗,必能痊愈。”风云凡连道了几声“那就好!那就好!”冰风又道:“不过我不能久居王爷府上,王爷还需找一位精通推拿按捏之人由我亲身传授方可。”风云凡知晓冰风本就不可能久居于府上,所以也不强求,道:“一切就依先生所言吧!有劳了!但不知先生这一去几时方能返回?如小儿中途突又病重,该如何是好?”冰风自然听出了王爷的担忧,于是从怀里掏出了一页信纸,用手做笔写了寥寥数语后递给王爷,道:“王爷如有冰心果的踪迹或者小王爷病重,只需焚化信纸我即可知道,必星夜赶来,王爷放心就是!”风云凡听了这才放心。两人又对冰心果的外观和习性做了一番深谈,直到风云凡了然于胸才作罢。自此冰风又在王府盘桓了数日,直到推拿按捏之法教授完毕方才离去。临行前他特意交代这套推拿按捏之法必须一日三次,如此才有希望散尽腿上青气,恢复得与常人无异。交代完后就离了王府,自此去向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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